只卖青林乐——乡村游戏谱(节选)
宋长征
只卖青林乐蝉的叫声并不聒噪,在炎热的夏日,热浪一波波袭来,反而显得有些清凉。也难怪,这小小的虫儿,从暗无天日的地下,经过了漫长的光阴,苏醒,蜕变,变成一只可以如鸟儿般飞翔的蝉,这本身就具有生命的某种独特的神秘性。
听蝉,一个人坐在时间的中央,世界的中央,大地的中央,听一缕蝉鸣从枝杈间轻轻逸出。开始是嘶哑的,试探的,声音是一条若有若无的线,从这一课树上传到另一只蝉的耳廓里。就有了启发式的引领,于是两只蝉和鸣,这边低音,那边高音,这边音域宽广,那边音色纯正。接着,更多的蝉加入合唱,夏日的光束是挥舞的荧光棒,白杨树的叶子是高潮迭起的鼓掌。风来了,即便是夹杂着一股股浑浊的热浪,也在推波助澜这浩大的音乐专场。
你会感觉被蝉鸣包围,声音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托着肉体飞升。这是一支绿色的合唱团,音符激荡中只想闭上疲惫的眼睛,任由蝉鸣的云彩随处飘荡,无论走到哪里,一伸手,抓一把鲜嫩的绿,滴落,长成田野上一株株青绿的庄稼。
捕捉知了,无须启蒙,一个在田野上自由成长的孩子,骨子里流淌着万物萌生的秩序。小的叫“伏了”,因发出“伏——了——”的叫声而得名。伏字短促而高亢,了字打了一个深深的波折,在空气中回旋。“伏了”暗绿,接近树皮的颜色,所以很难发觉,且警惕性颇高,还未走到跟前,吱一声消逝不见。“小唧鸟”是知了的微缩版,黑中带着白色的斑点,像树干上的霉点,声音细而尖利,只能作为合唱团可有可无的陪衬。
所谓的粘知了,就是捕捉大个的鸣蝉。方法是: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一端绑上一个细长的竹签。竹签上的黏性物有三种:一种是熬制的普通胶水,这要到木匠六爷家去偷,木匠六爷做棺材,一堵墙还没立好,发现乳胶丢失了大半。一种是母亲熬制浆糊时的面筋,抻开如丝如缕,属于高粘度秘密法宝。还有一种,就是从墙角收罗来的蜘蛛网,团结在一起缠在竹签上,屡试不爽。
我小时候干过最糟心的一件事,就是用火捕蝉。夜晚降临,我,林子,横三,魅影般走在长长的河堤,此时的蝉声已眠,没有谁能想到一个巨大的陷阱横亘在梦里。点火,火光照彻了树林,用尽吃奶的力气摇晃每一棵树,蝉趋光而飞,跌落在熊熊的火焰,伴随着一声声嘶鸣,少年的罪恶被渲染的淋漓尽致。那些投火的蝉,无一例外,被横三用油锅烹炸,初始吃着过瘾,后来感觉到喉咙,肚子里扎扎拉拉。如果可以,我愿在今日的星光下默哀,为那些无辜的小小灵魂,为我逝去的投射出长长阴影的童年。
这样的情景,同样在《吕氏春秋》中出现:蝓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树而已。火不明振柳何盖?按今之捕蝉者,于黑夜置笼灯树下,而撼其树。蝉受振向灯而飞,因捕之。而舟时即如此,行之数千年。此用火捕蝉也。《淮南子》谓之耀蝉。可见在时间的册页上,人作为其它生物的对立面存在了千年之久,一边贪婪地品尝自然赐予的美味,一边坐在夕阳下听取抑扬顿挫的蝉声。
最为适宜的场景,当是一个人坐在柔软的藤椅上,一杯茶,一棵树,一缕淡淡的斜阳。蝉声毋须太多,只是怅怅的秋蝉就好。作为秋虫的代表,一只蝉在村庄里渡过了生命中最美的光阴,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和另一只蝉耳鬓厮磨,在细细的树枝上留下爱情的结晶。所以,当你看见风雨中落下干枯的枝条,请不要忽视上面每一个细小的洞孔,成千上万只蝉的卵,在一场秋雨后混入宽广的大地,生命就是这样一粒粒种下,蝉的歌声就这样在漫长的黑暗中拔节。
古人的爱蝉,取蝉通禅之意,在寂寞的光阴中坐化,涅槃,飞向时间的更远处。更有小儿对万千事物的好奇,所以催生出一种更为民间的商业方式。村居者捕蝉,放置在竹编的笼中,到京城贩卖,其吆喝声最为经典,堪比一首抒情长诗。——只卖青林乐,一语道破禅机。
忽然想起“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的词来,与“只卖青林乐”有异曲同工之妙。青林有乐,在山野,在村庄,在空旷的田野上,唯独在喧嚣之外,由一缕颤颤的蝉声延伸而出。
憋死牛不止是一种游戏大多时候是鸡鸣唤醒村庄,紧接着看家狗从睡梦中醒来,雾,尚在村庄缭绕,与老树房屋纠缠在一起,徘徊在老井的石阶上,久久不肯离去。依次醒来的还有挂在山墙上的农具,露水在净洁的锄面上流淌了一夜,一无悲伤,二无欢喜。
——其实这才是村庄的常态,我们从把生命交付于脚下的土地那一刻起,就深深明白,一辈子的根就扎在了这片土地上。既然这样,活着就要有活着的姿态,欢喜是过,悲伤也是过,就不如擦去腮边的泪水,笑对日月星辰。
憋死牛,是我们村很早就流行的一个游戏,至于渊源,尚无证可考。我想,应该是在田野里劳作的先人累了,把牛拴系在蓬勃的灌木丛,任其自由咀嚼光阴的甘甜与苦涩。人累了不能躺着,就像一根上了弦的发条,一旦停下来容易失去本身的弹性。游戏开始,在光洁的地面上画一个“区”字形的棋盘,三面围城,只留下一面缺口,画一个圆圈为井。棋子,可以是随处可见的棍棒与草茎,也可以是四枚小小的石子,一人执两,双方各走一子。井的那边不能走棋,先走子的一方不允许第一步时就将对方憋死。
我对乡井的印象不好,繁茂的草木间兀然出现一个黑洞洞的井口,阴森,恐怖。加之善讲鬼故事的长叔,说每一个井里都有一个冤魂,可能化身一只蟾蜍,也可能化身一条蜿蜒的蛇,在井口守望,单等着轮回之日。直到有一天这口井里又重重落下一个肉身,那魂灵才幽然飞升,托生到另一户人家。
络腮胡来得有些巧,刚好理发店顾客稀少,相较于别人,络腮胡是我店里的常客,洗头,刮脸,每次完活后固执地喷上发胶,以保持一整天发型不散不乱。付钱,络腮胡并未马上离去,我递过去一支烟,开始了一段惊心动魄的讲述。
“可惜。犟。才十八岁。前年靠的高中,分数。”
“9月6号,开学第一天。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嘴上长了几根胡子。他跟妈妈商量,医院做激光手术。家里人也同意了,给了元钱。去医院,医生说这么大年纪确实没必要,如果真的想抑制毛发生长,年岁再大些可以考虑用脱毛霜。”
“转身回家,一脸不高兴,妈妈说没啥大不了的,男人没胡子,说话转轴子。他说,就不好看,女同学看见嫌弃。妈妈说,嫌弃就嫌弃,咱好好学习,将来有工作了找啥样媳妇的找不着。他说,找什么找,找不着不娶(媳妇)。妈又说,不找不找,这就开学了,去洗洗澡。”
“洗,我这次一定洗干净。他说完话转身去了村后的另一座院子。妈妈去隔壁邻居家当麻将。”
“傍晚了没见人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没见人回来。她妈的脸色瞬间挂起了几片疑云。找,能找的同学家都找了,能找的邻居家也找了,没找到。召集一个村子里的人和亲戚家一起寻找。蔡庄,侯楼,孟庄的井里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他妈说,还有朱楼的一口井,偏僻,再没有就不知道哪里去找了。”
“晚上十点,村里的挖掘机开到现场,十四节井管,挖去了五节,派人顺着绳子下去,把他拉了上来。那手,手掌磨得稀烂,血肉模糊。膝盖,露着森森白骨。瞳孔,张大,满是绝望与恐惧。”
“他之前还有一个哥哥,九岁时跟村里的一个孩子去池塘里洗澡被淹死。顷刻间,这家人没了孩子。”
憋死牛又叫“裤裆棋”,也叫“瞎子跳井”,意即失败的一方最后的结局是被逼到井里,再无咸鱼翻身的可能。“区”字形的棋盘,区区人生一盘棋,棋子两枚,一枚代表物质与肉身,一枚代表精神与灵魂。更简单一些说,一个人生下来除了吃饱穿暖,还要有包容与爱。这是现代教育的缺失,分数考了很少的孩子离家出走,不愿再去学校的孩子留下遗书跳楼,十几岁的学生为了有钱购买电子游戏工具主动找人贩卖初夜。现代科技的发达,电子通讯的进步,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所谓的现代化生活所绑架,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反而在春节时挂着各省车牌的小车停靠在狭窄的小路上,显得有些突兀。
络腮胡说完掐灭手中的烟头,我却沦陷在一个旧年的游戏中难以自拔。逼仄的乡村路,越来越被放大的井口,一个恰如咒语的游戏名字:憋死牛,一如在黑暗中越来越辽阔的隐喻。
蚂蚁上树的三条路径我从杞柳丛中钻出,百无聊赖坐在河堤上,看在枝叶间穿梭而过的云。有时我会想象到底有没有天堂,或者一个丰衣足食的世外村庄,在那里,人们不用在田野上辛苦耕耘,不会为了吃上一顿饱饭遭受别人的白眼,不会像我今天这样,拒绝母亲做的玉米面窝头,一口气跑出很远,钻进杞柳丛,饿着肚子睡到醒来。
蚂蚁在大地上奔忙,它们从来不会停下脚步,为了一片树叶,或者一粒谷物奔波很远的路,这与村庄里的人有些相似。那么蚁穴呢?我试着用一根木棍去撬动深埋在地下的蚁穴,所有的蚂蚁仓皇而出,有的扛着一双近似废弃的翅膀,有的张牙舞爪,在寻找来犯之敌,有的跑出洞口只是探了探风声,便迅速回头,折返进蚁穴。我想,它们是在保护尊贵的蚁后吧,为了繁衍生息,蚂蚁们必须为了捍卫家族而不惜献身。
村庄也是一个庞大的蚁穴,更多时候保持像蚂蚁一般的母系社会制度。男人从不管家务,也不会为了儿女而费尽口舌耐心劝慰,他们烦了,不是大喝一声,滚出去,就是扬起巴掌,以仅有的父权向孩子示威。母亲不是,母亲操持家里的一切事物,吃穿、在人前如何保持谦恭,或者绝不向欺负自己的人屈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拉着被欺辱的孩子在对方门前骂上三天三夜。这是简单的乡村秩序,你无法向一座低到尘埃里的村庄灌输那些冠冕堂皇的道德与法理。——在这个层面上,我忽然发现蚁族们更为遵循墨守成规的自然伦理,至少,它们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在自己族群内开战。
这种想法在我那天饿着肚子的时候得到了证实。一粒草籽随风飘落,落在黑蚂蚁的蚁穴前,一只过路的蚂蚁发现,经过试探,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将粮食托运回家。它摇动触角,在观察四周的动静,迅疾小跑着返回蚁穴求助。在求助的空当,一只体型硕大的红蚂蚁出现,竟然毫不费力叼起草籽就走。黑蚂蚁的队伍赶来,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有的拖住草籽,有的与红蚂蚁展开正面攻击,那只发现草籽的黑蚂蚁,死命趴在红蚂蚁身上,一旦咬住就不再松口。结局是红蚂蚁拖着一只残腿无奈的离去,几只黑蚂蚁扛起草籽凯旋而归。或许,它们还一边唱起胜利的歌。
《别惹蚂蚁》,讲述的是刚刚搬家到一个新地方的小孩卢卡斯,在学校没有朋友,回到家里又被邻居家的小孩欺负,郁闷的卢卡斯只好把怒气撒在蚂蚁上身上,用水枪往蚁穴中射水。这是一个典型的有关乡村少年的处境事件,就像我们小时候,往往会把种种怨气发泄在另一个弱势少年身上。但卢卡斯接下来的处境不妙,蚂蚁们群起反抗,用一瓶神奇的药水将他变成蚂蚁大小,被抓进了蚂蚁王国,做苦工,与蚂蚁应对外来族群的入侵,与蚂蚁们在潮湿的地下生活,最终悟到了生命的要义。
我看完电影之后脊背发凉,幸好我们村的蚂蚁没有如此先进的科技,不会在我将一泡尿撒进蚁穴时群策群力,将我变成它们那样弱小。在我眼里,凡是生活在大地上的族群,都有着超乎人类的能力,曾经为了看蚂蚁上树,我在一株老柳树下呆了整整一个中午。我不知道它们为何要上树,是像我一样为了更好的欣赏天边流云,还是为了将生命延续下去的粮食。总之,我发现了蚂蚁上树的三个路径。
一种是顺着皴裂的树皮。一只蚂蚁开路,后面紧紧相跟着一群如线的蚂蚁,哪一处山高路陡,哪一处面对一股忽如其来的风,哪一个巨大的树瘤上适合短暂的休憩,都了然于胸。
一种是探索型,只适合小型的侦查分队。一株老柳在村庄成活的时间,高于人,高于一座几十年的老屋,根部就出现了一个阴森的树洞,有时我想,草木也能修炼成精吧,用一只空洞的眼看穿天地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十几只蚂蚁整装出行,看那矫健的步伐好像不止一次通过老柳树身上的时间黑洞。它们会涉过树洞内危险的积水,它们会在树洞里遇见灵一样的蝙蝠,它们或者还能发现那株长在老柳树树干上的苦楝树,是如何在一株老树的体内成活,并自我嫁接成一株树中之树。
最为奇特的是借助一场风,这样的桥段近乎魔幻,我在站起已经发麻的双腿准备离开时,发现一只蚂蚁爬上一片小小的树叶,那是一个绿色的魔毯,在御风而飞,飞过阴森的树洞,飞过粗大的枝干,直接落在老柳树的树头上。我想,它们一定会在树顶聚合,开一场别开生面的paty,乘坐飞毯的蚂蚁一定会绘声绘色,向蚂蚁们讲述飞翔的刺激与传奇,并由此成为众人羡慕的蚂蚁飞人。
我还是在母亲的呼唤中折返回家,沿着长长的河堤像一只走走停停的蚂蚁,我知道,在村庄的蚁穴里,尽管母亲不能满足我太多无理的要求,但起码能原谅我的无知,就像一只生命力强大的蚁后,捍卫我们在世上行走的尊严。
找不到答案的虫子试想一只老虎走出山林,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山野万物噤声,只有一只粗心大意的野雉,百无聊赖,在寂寞的晨光中张开鲜艳的翅羽——这是一个危险的符号,就像现代人不甘寂寞,总是想制造点诸如某美美的花边新闻,夸张,夺人眼球,却不知道华丽的背后往往潜伏更深的悲哀。一只野雉甚至不能给一只老虎打打牙祭,但无疑是老虎的饭后甜点,作为一种褒奖,将美丽连骨头带肉一口吞尽。
武二的哨棒凌空杀出,在制服不洁的女子和风流鬼之前,一根哨棒是老虎的夺命利器。舞动风,舞动飘出三里外的景阳冈牌二锅头酒香,一路杀将而来。听见哨棒断裂的声音,听见虎骨断裂的声音,听见为了壮骨的人们蠢蠢欲动的声音,却忽略一根棒子的存在。能打死老虎的棒子,当然也能打死诸如猢狲诸物,树倒猢狲散,那些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皇亲国戚,往往在一夜间消失了飞扬跋扈的神态,眼看一只侵吞国库的大虎在武二哥的杀威拳下奄奄一息。
你能听见一只虫子在暗处的窃笑,就像时间被无形的虫子慢慢蚕食。没有人能将虫子赶尽杀绝,凡是有人居住或者千里无人区都有虫子的存在,以潜行,以伪饰的谦卑,以目空世界的姿态或飞翔,或奔跑,或在光洁的水面上一苇渡江。这是容易被忽略的情节,当两只相亲相爱的虫子开始把一根棒子作为根据地,也就有了家的雏形,爱爱,受精,产卵,繁衍家族,令一根坚硬的木棒香消玉损。
我如此不惮繁复的叙述无非是让一个普通的游戏具有情节上的连贯性,就像每一天都是为明天做好生活的准备。棒子老虎鸡,加上最易忽略的虫子,就是一个巧妙的循环,谁也不能在自然的法度下逆转剧情,就如不能逆转的宿命。
我们村玩此游戏,往往是大人之间的酒局。窗外北风凛冽,屋里小火苗乱窜,烤得人心焦,总想找点无聊的由头虚度。酒不要太好,草里王的三里歪保证管用,一线入喉,火辣绵柔。几个人喝到起兴,各自伸出拳头,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虫子。且看总有人豪情万丈将三里歪倾入口中。就骂娘,就大哭,就颠笑,就回家搂着女人在木床上吱呀吱呀打滚,以最原始的方式延续村庄的血脉。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是豆腐六爷的口头禅,磨好新鲜的豆汁,在铁锅里熬煮,施以两勺卤水,鲜嫩的老豆腐顷刻即成。但有些人不懂,总以为手中有钱有权就能轻松掌握世界。杨三万,万元户的年代算上鸡鸭牛羊地主老爹留下的房产总估价三万元。刘木斗仗着家里五个兄弟常以拳头说话。豆选,加上六爷三个人,每人后面放只缺边的破碗,选举完毕,会计报数六爷豆子最多,可做一碗热腾腾的咸豆浆。
看似弱者往往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事后有人说就那俩——除了杀人越货啥事儿都能干出来的玩意儿也能当村长?六爷扶弱济贫虽是桩桩件件小事情却被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是虫子的胜利,以弱德之美赢得一方人心。
我们小时候玩一种纸牌,胡蜂蜇癞痢,癞痢背洋枪,洋枪打老虎,老虎吃人,人拿棒子,棒子打鸡,鸡吃胡蜂。是将简单复杂化,让一只虫子长出轻盈的翅膀,最后胜利者是鸡。(也不知鸡吃了胡蜂什么感觉,蜂刺蛰嘴,是一种自杀式顽抗)。
我看《红楼梦》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宝玉十二三岁就和袭人偷尝禁果,腻在丫头们身上来着吃嘴上的胭脂,被鸳鸯好顿数落。和王夫人的丫头打情骂俏更是惯常。和金钏儿耳鬓厮磨更是赤裸裸的调情。后王夫人察觉大发雷霆,金钏儿跳了井,宝玉挨了打,贾政挨了骂。属于典型性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案例。
估计曹霑曹大人当年也没少玩过棒子老虎鸡的游戏,活生生将一座人间大观园变成写在纸上的浮世绘。
追逐利益的最大化,让国人进入一个全新的食物链互害模式。农者种植,养殖,喷洒农药,添加激素,自己不吃流入市场。食品加工者苏丹红,色素,防腐剂,三聚氰胺,魔术般变出色香味俱全的口腹之物。餐馆饭店,地沟油,僵尸肉,鼓捣鼓捣就端上餐桌······谁是棒子,谁是老虎,谁是鸡,谁又是最底层的虫子呢?到最后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密不透风的互害循环。
只剩下一只找不到答案的虫子,成蛹,蝶化,进入另一个轮回。
作者简介:
宋长征,理发师,山东省签约作家。作品发表于《散文》、《散文百家》、《散文海外版》,《文苑》、《散文诗》、《文艺报》、《黄河文学》、《文学报》、《当代小说》、《读者乡土人文版》等文学期刊。散文集《住进一粒粮食》获山东省第三届泰山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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