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教育,别把快乐消磨成了负担

本文由纪路根据邱文晖在上海自然教育论坛的《自然教育,别把快乐消磨成了负担》主题分享而整理,其中包含邱文晖对自然教育的理解,以及桃源里日常课程的解读,干货满满不容错过!

邱文晖

桃源里自然中心副主任,负责自然中心的环境教育课程与培训。曾在内蒙古达拉特旗担任过四年中日韩沙漠绿化项目的志愿者,之后获得美国俄勒冈大学环境教育硕士学位。

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话题是:自然教育,别把快乐消磨成了负担。虽然今天面对这么多人讨论这个话题,但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从事自然教育这几年对自己的反思。因此,希望今天这个话题能引发大家也对自己说些知心话。这个分享不是想让大家都要有和我一模一样的经历或做法,而是想通过这个分享传达这样一个感受:与向外的各种培训与学习相比,像反思自己、找回自己和重建自己这样的向内学习也一样重要。

有时,我心里会出现这样一个画面:把一群做自然教育的人看作长跑队伍,我跑着跑着开始觉得累了,便停下来,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有些落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累了。在自然教育的路上,我曾经把我从事自然教育的快乐消磨成了负担吗?那么,是怎样的快乐?成了怎样的负担?

既然说到自然教育的道路,就要从走上这条道路说起了。本科从英语系毕业之后,我到内蒙古的库布齐沙漠做沙漠绿化志愿者,除了日常项目上的事,也开始接触活动带领,包括大学生和中小学生,和同事一起带领他们到沙漠游玩、徒步穿越、露营。那时候不知道有自然教育或者环境教育这样的名词可以形容自己在做的事。这片沙漠是北京沙尘暴的来源之一,刮起沙尘时简直令人窒息,天地浑黄,宇宙洪荒;但是天气好的时候也美得令人窒息,金黄色的沙丘看起来那么纯净。不论是它的恶还是它的美,都那么直白简单,没有隐藏。渐渐从一个外国友人口中得知,原来在国外有个词叫做环境教育,涵盖的意思就包含我和同事带领学生在沙漠进行的活动。他建议我,既然喜欢,何不到国外学习这方面的内容。结果真的去了,到俄勒冈大学学习环境教育,被包罗万象的课程和资料惊到了。直到今天,有人问我学的是什么专业,总觉得不好回答,因为环境教育是跨越学科的。

回国后,开始意识到,在国内,环境教育这个词似乎常常被限缩在了与“环境治理”有关的氛围或语境中,给国人一种消极的联想。而自己之前所学的环境教育中有关积极联想的部分似乎常常由自然教育这个词在充当着。在版纳植物园以及现在所在的桃源里自然中心,也慢慢发觉自己信奉的自然教育或者环境教育只是众多版本之一而已,不同的人或者不同的机构对它有不同的解读。

而回顾过去,自己最享受的还是环境教育里那种跨越学科的感觉,很享受自己为了做成某件事或者设计出某个课程急切探索和动手创作的过程。但是常常会听到别人说,别什么都自己干,某些方面的事可以请更专业的人,既节省时间又做得漂亮。是啊,很有道理啊,毕竟一个人不是万能的。但是,我要不要时不时维护一下自己一个人叮叮咣咣打造一个课程时那种小工匠式的快乐呢?

比如,我知道我的美术不如专业人士,也不是专业学地质历史的,但是能不能享受一下“花了半天查阅资料,又花了半天时间把地球历史变迁慢慢涂画出来,然后复制粘贴在教案里的附件中”时伸一下懒腰的那种快乐?比如,我不是数学专业的,但是能不能享受一下“数学与自然之间的奇妙联系”带给我的那种精妙绝伦的感叹呢?

蕨类叶子与数学

当然,自然除了有这些令人叹服的数学或者科学规律之外,也有我们能直观感受到的美好。比如毛毛虫甩着两根触角走动的时候,蜘蛛网在风中摇曳的时候,我心里会默默为这些自然的律动加上音乐节奏。因此,在涉及到自然观察的课程时,我常常希望把科学观察以外直接从自然观察中汲取美好的这种感受传达给参与者。在课程中放一小段相关的小视频,说不定是一个好的引子,对激发自然观察兴趣也有一定的作用呢。但是,这样的视频,特别是关于寻常可见的动植物的视频,不一定能找到适合的。于是开始尝试自己拍,拍好之后再学习配乐和剪辑。后来又觉得,合适的配乐太难找了。于是开始尝试根据视频中的内容和动作,自己演奏简单的音符。现在的手机软件给予了我们充分的条件,用更小的成本去实现类似的事情。经过长时间的尝试,产出了一些小小视频,给大家分享一下。

风中摇曳的蛛网

自带节奏感的毛毛虫

可以听出来,音符之间有手笨的地方,可以看出来,视频也有手抖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尝试和经历改变了我的视角。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过程也给了我启示,后来因此设计了一个与自然观察和音乐创作有关的课程。

比如“心中有谱”,是自然观察和音乐创作相结合的一个课程。下图是一年前试课的时候,两个小朋友和一位成人一起创作出来的一个小曲子—-雨中跳舞的巴拿马草。后来还帮他们传到了网络平台上,以便他们在朋友圈炫耀。

比如“与自然共造字”,是受语言学启发设计出来的。参与者通过自然观察,提炼一些简单的符号,然后再把这些符号整理成拼音文字。

又比如,我并不是星空专家,认识的星座也不多。试图了解之后,把夜空中星座的概念扔到了白天地上的树林上,结合造字设计了“地上的星座”课程。这是我们当时在地上寻找到的几个“星座”以及这几个“星座”里的主要的大树,这些大树就好比星座中比较亮的星星。

这是当时参与者完成的任务白板,四个小组之间相互用本组的语言文字翻译其他组的星座名称,好比不同语言之间相互借用词汇。

小结一下:

就像其他人给我的忠告所说的那样,我尝试原创视频和音乐演奏,我尝试了解语言和星空,最后水平都不怎么样。但是,我不必在这些方面给自己挑起追求专业或者宁缺毋滥的负担。在收获小工匠式的快乐的同时,也收获了与之相应的课程设计灵感。自然教育或者环境教育跨学科的属性原本就是我觉得很享受的地方,在正式从事这个领域后,在接受“术业有专攻”的说法后,却差点慢慢被消磨了。要让自然成为生活,要让自然教育或者环境教育融入生活中,就不必分学科,毕竟生活不会把学科分得那么清的。

接下来说说另一个方面。在自然教育的路上,我曾经把其他人参与自然教育活动的快乐消磨成了负担吗?那么,是怎样的快乐?成了怎样的负担?

看着小朋友们到达我们桃源里自然中心时,我常常会想:这些小朋友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把来自然中心看作父母要求他们参加的另一个课外辅导班呢?像我这样从事自然教育的人的存在是不是以往有效的环境教育/自然教育的效果体现呢?如果是,我小时候的经历对我现在为小朋友们设计自然教育课程是不是会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呢?小时候的经历当中,至今难忘的是村里山顶上形似一匹马的松树。还经常会想到,曾经用五颜六色包糖果的塑料纸看天空;在窗前躲在光束外,看那些被阳光捕获的微尘和颗粒在光束的牢笼里上蹿下跳;弯下腰从两脚之间往天上看那条倒过来的彩虹和蓝色天空深渊,感受那种害怕自己跌落到天空中的震撼;还会用手指在地上滑动,为蚂蚁开路,尽管蚂蚁根本不爱走。

那么,我在桃源里自然中心为小朋友们设计的课程提供获取这些小瞬间的机会了吗?而且,在提供这些机会的时候,我们内容安排和组织方式,让小朋友们感觉到的是自主的愉悦感,还是受控的负担感呢?必须承认,和小时候农村里那种个人的或者三两伙伴的玩耍相比,现在城市中十几二十几人的集体活动有许多不同,也有不少无奈之处。或许,在这种境地下,不是不能有任务的安排,而是这些任务是否允许参与者有开放的思维和做法,是否允许他们有足够的认知自主性。而这也可以体现在对带活动的人的要求上,对参与者的认知控制比较强的活动,往往对活动带领人的认知要求也更高。

这是我们桃源里自然中心上个月开展新课程纸鸟巡游时的照片。这个课程的设计和执行强调的就是知识点传达与参与者自主性之间的平衡。参与者自由寻找自己认为鸟儿能吃和能用的东西以及生活环境,然后反推鸟儿的模样。如左图所示,志愿者在带活动的时候,知识方面的负担很小,分的小组也足够小,以便他们和小朋友以及家长玩到一起。如右图所示,就个体来说,参与者能真正沉浸其中,乐其所乐。

我还是要强调,这个分享不是想让大家都要有和我一模一样的做法。人实在太复杂了,每个人接受同一件事的方式都会有不同,如果要积极有效地影响其他人对待自然的态度和行为,我们使用的方式方法应该也要相应地具有多样性吧。

最后,留给大家一串问题:你是否也有让你快乐地继续从事自然教育或环境教育的驱动力呢?它和与它对应的快乐还在吗?你的活动参与者快乐吗?如果这样的快乐正在被消磨,要怎样复苏呢?就像一开始提到的那个想象的画面:我跟着一群人跑着,一边跑一边聊天,从这个人身上学到这些,从那个人身上学到那些,可是不知怎么的慢慢就觉得累了。那就不妨停下来,问问自己为什么。找到自己的答案后,再追上大家就好。谢谢!

QA

提问:

您在这些年的自然教育中还有哪些事情或者具体的困难和问题消磨了你的快乐,变成了一种负担?您又是如何在自己内心中找到了原来的那种初心,在这个行业里坚持下来?

邱文晖:

的确,有非常多的因素会导致我们有负担感。比如说我所在的桃源里自然中心是由多方共建的,各方对这个自然中心都有自己的期待。这些期待有时会和自己心中理想的自然教育的样子存在差异。可能就要平衡好别人的期待与自己的理想吧。造成负担感的因素可能因人而异,得靠大家自己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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