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芹菜,因为我妈太爱芹菜了。
她又牢牢控制了整个家庭的食材采购权和烹饪权。
八九十年代的帝都的漫漫冬日里,我家的饭桌上总要被芹菜占去一角,另一角是留给白菜的。
白菜的做法尚有许多变化,而芹菜就只有醋溜和炒肉片。
还有一种芹菜版的蚂蚁上树,完全不同于肉沫粉丝的蚂蚁上树。
芹菜切大段焯水,撒上黑芝麻和盐。黑芝麻是蚂蚁,芹菜是树。
那时候似乎帝都的合作社菜摊只卖铁杆芹菜,这个品种名如其名,粗大的经络支撑起壮硕挺拔的植株,每一次咀嚼都伴随切金断玉一般的“咔嚓”一声。
“咔嚓”、“咔嚓”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了,负责采买和做菜的我妈也听出芹菜很老,她说:“增加纤维。”用这句话来给自己解围。
除了难嚼塞牙外,我也嫌芹菜的味道太冲,做香料还好,比如像四川人那样,把芹菜当香菜,烧鱼的时候撒上芹菜末儿,芹菜只是负责提香去腥添点儿亮色的,并不用真吃。
还有天生一对的芹菜牛肉,当然我通常也只吃牛肉。
当然,爱芹菜的人比如我妈说这味道是异香。
芹菜是香是臭,这个问题在天朝是一个历史问题。爱
吃芹菜和不爱芹菜的人都是古来有之的,古人喜欢把自己菲薄的礼品或浅陋的意见谦称为“献芹”。
所以如果你做了一个决定——送出一捆下饭的芹菜,你就要承担一种不好的可能性——“认识了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讨厌吃芹菜!”
那一年(年),乾隆八十大寿在即,兵部尚书初彭龄贺寿“献芹”。
他献上的,不是珠宝玉石、海味山珍,而是真正的芹菜!
乾隆面无表情地命人接过寿礼,交待御厨,立即“切”。
据记载,康熙喜欢芹菜,出门一趟都要带上12罐,6罐猪油芹菜芯,6罐猪油芹菜。
对芹菜的爱会不会遗传?他孙子乾隆是爱芹还是不爱芹……
很快,一盘精心侍弄的芹菜端到了乾隆面前。
皇帝皱皱眉头、耸耸鼻子,这才举箸下食。
第一口送到嘴里,皇帝轻轻咀嚼着……
紧皱的眉头竟然慢慢慢慢地舒展了。
吃过芹菜后,皇帝提笔题词:“翡翠掩盖无颜色,郁香不忘后园情。”
“后园”就是初彭龄的老家,现在的山东省即墨市金口镇海堤村后花园。
当然,要是今天,你到了金口镇,种芹菜的老农会当场从自家的菜地里掰下一棵芹菜,直接送到嘴里,大嚼起来。
然后,再掰下一棵,送到你面前:“来!试试看!”
你小心翼翼地送到嘴里,轻轻一咬,一声微微的脆响,芹菜瞬间变成两截。
慢慢咀嚼,流溢在口中的竟然都是清香的汁水。
味道很浓郁,也不青不涩,细嚼竟然还有点儿微甜。
咦?那种撕扯不断的细丝呢?
这时,你大概才想起来,要仔细看看,这是神马芹菜。
抬眼望去,眼前的芹菜地一片墨绿,真的像到了一处遍地翡翠的矿区一样。
这样的芹菜,哪有半点市面上常见芹菜的那种样子:说白不白说黄不黄说绿不绿?
你再掰下一棵,放到眼前,芹菜梗上常见的粗糙的突起不见了,棱状的跳筋不见了,连那道深沟也居然只有头发丝一般细。
用手一摸,滑溜溜的。
而且,与一般的空心芹菜不同,金口芹菜是实心的,掰断菜梗显露出的横断面没有任何孔隙。
这时,菜农会告诉你,其实你来的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要是深秋收割的那道芹菜,连头发丝那么细的小沟也几乎看不到。
这样的芹菜收割以后,再放到遮阳的地窖中窖藏两个月,芹菜梗里的粗纤维更是几乎全部消失。
往外搬的时候,需要用手掌仔细托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断成两截。
窖藏芹菜,需要先在地窖内撒上一层沙子,泼上水,让地窖内保持湿润,芹菜带着根须放入。
在窖藏期间,芹菜仍在生长,有时便会发出一根根白嫩细长的芹菜芯,就像韭黄一样,吃起来更加爽脆细腻。
芹菜芯能不能发出,能发出多少,完全靠运气。所以,这样的芹菜芯也最为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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